【大二大】少年心事当拏云（1）
现paro 尝试写个连载
我在这里爱你
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缚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发光。
——聂鲁达
东方纤云捋了下额前的碎发，重新扎了把被风吹得有些散的头发，看着不远处的一片霓虹灯光，默默紧了紧自己的围巾。
大冬天的风吹得脸疼。
晚上十点，这座城仍灯火通明，借着茫茫夜色的遮掩，摇身一变就成了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但这倒和东方纤云这类刚下晚自习的苦逼学生没什么关系。
东方纤云所在的车站站台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人，寒风如同一只凶兽无情袭来，东方纤云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围巾里，所谓随心而动，接着他也就这么做了，围巾层层叠叠的从脖子裹上脸颊，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虽说寒碜，但也是真的暖和。
他正想转身和印飞星说话，刚一回头，就听后者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东方纤云你又做什么妖呢？学不进去了打算改行抢银行了？”
印飞星扯下左耳的耳机，里面正咿咿呀呀的唱着琵琶行，少年人爱俏，与东方纤云不同，印飞星裹着一件大衣，里面只套了件低领毛衣，脖子赤裸裸的在寒风中接受洗礼，翅膀型的锁骨露在外边，平直得有如数学老师手里的三角板。
“哎呀八戒我冷嘛，知道你耐冻，要不你过来点，给我暖暖呗？”东方纤云微微扯下围巾，笑笑。他对少年一副伶牙俐齿早就习以为常，且应对自如。
印飞星这人时常说话带刺，甚至偶尔会有些刻薄，且还有着少年人独有的不知收敛，要他学会说话拐弯，除非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这大概就是印飞星朋友不多的原因。但奈何人家天之骄子，一路走来没碰过什么绊子，学校里各类奖项奖学金都没少拿过，老师眼里不折不扣的好学生。虽然他这人自带疏离感，就差脸上贴着生人勿近几个字，活生生的高岭之花，该是可望不可及的，但得亏他生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不开口时有些雌雄莫辨的美，因此也不乏追求者。好看的人在学生时代总是最容易博得好感，又由着印飞星还保持着最基础的礼貌，也不会随便逮着一个普通同学口吐芬芳。
总得来说，就是性格差劲，但人缘还不错。
但东方纤云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和印飞星一起长大，他能看得到少年锋利轮廓下那颗柔软而活泼的心。换言之，他懂得印飞星别样的温柔所在。
因此印飞星别扭的关心，他也有幸独享了。
最后一班公交终于缓缓进站，眼前的路一下被灯光照亮，也一下照亮了东方纤云的脸。
“诶车来了车来了，不说了，快上车，冷死我了。”
东方纤云搓搓手，不等印飞星说话，就急急地拉起印飞星的手，冲进了车厢内。
印飞星一下被冻得一个激灵，却又莫名地不想抽回手。
还真的好冷。印飞星想。
车内的暖气打得很足，车厢中有些闷，此时更有了几份催眠作用。
东方纤云习惯坐靠窗的位置，他喜欢看街景向后流逝的样子，那让他觉得很平静。
印飞星又重新塞好了耳机，没有坐下，而是站到了东方纤云的身旁。
“嗯？”东方纤云发现眼前的光线暗了暗，一
偏头就先瞧见了印飞星垂在身侧的手。
印飞星生得偏瘦，一双手更是骨节分明，指节微凹，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你怎么不去坐？”一天的课业让人又累又困，东方赵云打了个哈欠，有些晃神。反应过来后急忙补上下文。
“困，站着醒醒脑子。”印飞星的声音低低的，又带了几分松懒，几乎是吹进东方纤云耳朵里的。
印飞星脑子昏昏沉沉的，此时耳机中咿咿呀呀的古文更是成了天方夜谈，把他脑中搅作了一团浆糊。他垂了眼睫看东方纤云，光线很暗，看不清东方纤云的表情，只有他的轮廓在光影中算得分明，像是曼妙的剪影画。
接着他就被扯了耳机。
东方纤云笑嘻嘻的，冲他摇了摇耳机头:“可不吗？你在听一会大概就能困倒了。休息会呗？好学生。”
印飞星恨铁不成钢，凉嗖嗖地瞥了他一眼。
但他也确实很累，最近大脑时时刻刻都在超负荷运转，闭眼的时候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疼，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这点天分不过堪堪够他从矮个里拔个高个，人外有人的道理他一直明白。
说到底，这些年来，他从未松懈过。
东方纤云那句话不知怎么戳了他心间那点软肉，嘲讽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他自己化去了锋芒:“行啊，那你来和我聊天。”
东方纤云仰起头来看他，正好迎上了一束隔窗照进来的光，也微微照亮了印飞星的脸。东方纤云的眼睛有些酸涩，伸手揉了揉，眼前的视野一下清晰了许多。
少年的爱恋写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抓住机会便显山露水。
可印飞星没在看他。
他从小便看着印飞星，一看便看了这么许多年，幼时的友情，如今他自己咂摸着，总觉得变了味。
“八戒..那你知道..”东方纤云好像沉思了片刻，严肃开口:“你知道上课睡觉不被老师发现的秘诀是什么吗！”
“幼稚。”印飞星冷哼一声，也是在意料之中。
“哎呀你听我说完啊，首先啊，要把椅子调低，然后把刘海放下来...还有还有，千万不能直接趴在桌子上...”
“喂。”印飞星突然打断了他，“你看。”
印飞星用眼神示意，东方纤云随之望向窗外。
哦，下雪了。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窗户上薄薄蒙了一层雾。
东方纤云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读到的林清玄先生的煮雪。
传说在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地烤来听。
东方纤云觉得特有意思，那他一定要逗印飞星说很多话，开心的，生气的，嘲讽的，真诚的，够他听很久很久。即使往后相隔很远，也好像对方就在身边一样。
“今年第一场雪。”印飞星突然又添了一句。
“是啊。”东方纤云也没头没尾地应了。
“和你说个事呗。”安静片刻，东方纤云开口，语气淡淡的，不似平时欢脱。
“嗯？”印飞星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东方纤云抬头望了望天空。
无月之夜。
于是到嘴的话突然一转，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想吃夜宵吗？”
其实他本来想说，今晚月色真美。
可是今晚没有月亮。
“你胡闹什么，作业写完了？明天不上课了？”
东方纤云从善如流地报出一串名字:“小龙虾咖喱猪排饭萝卜羊肉红油笋尖小酥肉螺蛳粉骨头汤糯米饭炸鸡炒河粉。”
“...吃。”
东方纤云其实明白，无论今晚有没有月亮，那句话他都不会说出口。
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潮起潮落。
他飞快整理了心情，勾起少年的肩，又嘻嘻哈哈起来。
正是最好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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